2018年12月3日 星期一

■桃園神社■(2007.02.24)



一談神社,有人立即神經緊繃,所有歷史的恩恩怨怨馬上浮現。

不過,用不著擔心,台灣的日本神社,早在國民政府來台之後,拆的拆,蓋的蓋,早成歷史名詞。

對神社有種莫名的好奇,幾個地方跑,最早的台南開山神社,鄭成功從日本供奉到現代,但是神社原貌不見,嘉義神社修復社務所,正殿早成射日塔,金瓜石的山神社,爬上長階梯只留下石柱,圓山早已改到完全不見,估計日本在台設立神社,依照官、國、府、縣、町、村、無格等級區分,大大小小將近二百多個,但是完整留下的,幾乎沒有。

近年,一直聽說桃園虎頭山神社已經重修完成,算是台灣現存最完整的神社,心中一直想去觀看。




觀看,當然並非參拜,就算要參拜,神社裡的大神與天皇也早已清空,換成國家的忠烈志士。不過,大家總是對神社有種誤解,並不是所有神社,都和日本靖國神社一般,供奉起二次大戰的日本軍士,其實它只是日本神道思想的延續,供奉一些日本宗教的大神,至多加上早已神格化的天皇,保佑祈福居多,沒那麼多的帝國餘威。

時代總是決定事務的存在,以前根除殖民歷史的思考,神社、武德殿,任何只要能和日本軍國聯想一起的事物,根本不會保留,或是不想留下任何記憶。不過說的也怪,許多日本人留下的建築或設施,多數被使用,就連那座象徵帝國殖民中心的總督府,也是安然轉成國家中心的總統府,工廠照用、房舍照住,就是神舍拆毀或改建忠烈祠,也許關於歷史仇恨,總是一些被放大,一些被修飾,端看統治者如何定義與對待。

桃園神社修復,不管帶著什麼情緒,但是它就是台灣歷史的一部分。更嚴謹說,數百年來的台灣歷史,根本就是一部荷、清、日的殖民統治史,甚至到晚近被說成外來政權的國民黨統治,都是台灣歷史的構成要素,那一塊不要或揚棄,都是對於歷史的否定。從日本拆清國城池,國民政府拆日本神社,民進黨政府拆外省眷村,每個統治政權總有一個宣示的作為,表達仇視的意志。

不過再如何拆,建物可以從眼前消失,歷史不會湮滅。

對於神社,我是如此觀之,不管喜不喜歡它,它就是歷史的遺留物,可以咒罵它的用途,但是也可以靜下心,欣賞它的建築之美。
就像在山腳下問路,詢問一位老伯伯,日本神社何在?他報了路,還不忘補上一句,那是忠烈祠。

我沒敢說,心裡卻想著,老伯伯,有時也要能欣賞敵人的墓碑!

那麼,請看看這全台僅存日本神社之美!


桃園神社鄰近桃園榮民醫院,如果怕錯過,記得路邊的桃園忠烈祠石柱,旁邊的階梯就通往神社。

其實神社建築規模不見得龐大,反倒是空間感十足,一條向上延伸長長的參拜道,符合健行的現代觀,要見神明,總是得走上一段路,清心順便磨練意志。


走上參拜道,通過鳥居,算是神社範圍的開始。左邊有個御手洗(手水舍),一瓢水洗手漱口清淨俗念,曾經在日本看見御手洗的石槽旁,立牌禁止投幣,要參拜的人別把御手洗當成許願池,要拜神許願可得前往拜殿。


右邊則是社務所,主要供給掌管神社的人員辦公,但是後方有一間沐浴間(風呂),外面附有水井,則是大祭時沐浴淨身之用。桃園神社的社務所,相當有看頭,入口門廊的破風屋根(屋頂)是唐博風(唐破風)型式,弧型的屋頂,一說仿自中國捲棚軒,像嘉義社務所入口門廊屋頂是千鳥破風,型式像歇山式屋頂的側面。

在往上走,長階梯上就是中門,中門前有銅馬及高麗犬,和嘉義神社的高麗犬比起來,桃園神社較像石獅,不太清楚是後來刻上,或是日治時代即是台灣匠師之作。


走進中門,拜殿即在眼前,入母屋(歇山式)屋頂,三間式屋身,其中可以留意門板上的金具裝飾,相當有味道。拜殿內方有各式扁額,不過多是國府之後,地方官的供禮,依時序大概可以看見桃園地方的政治演進。

最後就是神社的本殿,本殿的屋頂是切妻(懸山式)屋頂,但依屋頂坡面呈現的彎曲弧線,在日本神社建築中屬於流造式,屋身下以杆欄抬高,設有樓梯進入參拜,在意義上神明住所位於神社的最高位置。

另外,側邊屋簷下的懸魚,以(銅鑄)金具和木雕的結合,相當居有特色,木頭雕刻的飾樣,並非傳統的動物雕刻,而是對稱的雕花,不知是不是受了建造當時西方柱式的花紋影響,採用某種柱式的花紋圖樣。

其實許多日本神社,並不將求建築體本身的氣勢,反而在空間佈置上,呈現一種意境,從低到高,一段長路之後神明顯見,卻在自然風光之中,領略雄偉,當小小神社出現眼前,總是少些敬畏、多些親切。


桃園神社在修復工程上,算是精緻,如果一切依循古圖,應該是沒有太多的人工添加,至少沒用水泥模子建個外型,那可是會讓人哭笑不得。


下山,老伯依然在山腳下徘徊,也許是附近住戶,也許是醫院的病人,或著曾有忠烈的朋友長眠在此。

看見他,笑一笑,心裡想說,老伯伯,裡面早沒日本鬼子,只有一棟美麗建築。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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