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中科四期--國家的意義？◎（2009）

晚間，音樂會演唱著，相思寮的居民靜默的坐在廊前，看著年輕世代的吶喊，她們不太懂這樣的曲風，但是感動外地的人前來幫助。那種即將失去家園的心情，憂慮總在一長串埋怨之後，沈默的瞬間，浮現在深鎖的眉頭。

對於一輩子生活在田間的農民，離鄉的恐懼，不是慣於遊走的城市人所能想像，對於土地的黏著依賴，更不是習於更換工作的上班族所能瞭解。家園與田園的二頭，幾乎就是老農的全部世界，幾十年的生活習慣，人像落土在故鄉的植物，一旦離土真的會很心傷。

這樣的愁容，讓人悲傷，不斷抗爭的行動，卻是無力回天的心情。



幾年來，各項的開發案，接觸到美麗詞藻之後，受到壓迫的人群與生態，層出不窮越來越多，漸漸的看不到開發時宣誓的美好承諾，卻看見更多的犧牲，更多的悲傷，於是開始懷疑，倒底國家的意義何在？

美麗的政治學告訴我們，人們因同一信念、同一利益，組成國家，國家的意義在於謀求全民的幸福。但是，實際上運行的軌跡，越來越不是美麗的言詞，而是以國家之力壓迫人民。

中科四期，或是更多的開發案，顯露這樣的事實。

對於開發，總是有個假設，犧牲掉少部分人利益，可以換取更多數人利益，但是幾十年下來，開發確實創造利益，只不過這樣的利益，向財團個人或城市富人集中，犧牲掉環境生態，犧牲掉農村土地，甚至犧牲掉應該享受開發果實的工廠員工，造成的貧富差距，仿如所有犧牲，只為造就少數人的利益。

然而，犧牲沒有停止，從傳統污染工業犧牲一次，再到高科技污染工業再犧牲一次，等到富了想要休閒，又是要農村、環境犧牲一次，一次又一次的開發願景，一次又一次的環境與人民犧牲，像不斷輪迴的醜戲，在土地上演出。

政府想盡一切方法為財團謀利，沒土地找土地，不斷侵襲農地，如果抗爭過大，就往人少的生態地開發，一旦環評不過就設法扭轉，事前種種疑慮，事後件件應驗，換成一副嘴臉，蓋都蓋了不然如何？開發之後，財團炫耀年度收益，但是有多少政府抒困，多少免收稅金，甚至低利貸款，亮眼的數字背後，多少是全民納稅錢的支撐，開發造成貧富差距，更造成環境破壞，這種經濟上剝削，生活上毒害，已是現代開發之惡。

更誇張是，從事金融操作的朋友，一席話點破迷津，如果以為這些生產大廠，靠的全是產品賺錢，就不太懂金融市場的槓桿原理，任何投資消息，任何配錢接單，只要創造市場利多，股市上的巨額收益，比那些實際產品賺得多。開發，搶了土地、破壞環境，真的投資其實未必。

幾年來，國際市場興起，中國從世界工廠變成世界市場，幾乎所有大廠都想前往中國投資設廠，友達、國光等等企業財團，早就想走或是早就走掉，根留台灣成為一種立益交換，設置當成投資政績的工廠，換取政府開放西進，根本無心想留，政府只是以破壞環境、壓迫人民，留下終究會走的財團，創造競選時的開發政績。

以高科技開發為名，不只讓傳統工業區冠上科技工業區的響亮名號，甚至竹科本尊的科學園區，在不斷擴大發展後，不盡然是高科技工廠，那些舉世都能生產的工廠，也以高科技為名進駐園區，太多的工業區開發，開發到極盡誇大，每個工業區都搬出優惠招商，深怕那個被發現使用率極低，但是開發依舊不斷。

漸漸地，懂了這樣的邏輯。開發，財團要利多消息，政府要發展政績，甚至地方頭人也有工業區旁的土地增值利益，土地像一個空虛的謊言核心，太多人圍繞啃食利益，受害的是弱勢的農民與無言的生態。

國家做了什麼？當會走的留不下的工廠，犧牲人民公義與環境正義，來造就一個高成長率的夢幻數字，卻不見真實的人民，被迫離鄉與深受污染之害，沈淪在國土之上。

在國際，漸漸放棄追求經濟成長率的神話，更細膩觀看人民生活的痛苦指數，1967年E.J.Mishan出版的《經濟成長的代價》，就已指出各國過度追求國民生產總指標，卻忽視社會福利指標，甚至讓生存環境、生存條件更加惡化，在後來的零成長討論，都認為經濟成長必須考慮人口成長、糧食供給、資本投資、環境污染、能源消耗五大因素，而非一眛的投資、開發、生產。

四十年前的警語，沒人聽入，踏著勞工血淚一路走過，毀壞土地生態一路前行，最後至今暖化危機迫近，人類快毀了地球，卻仍是執迷不悟。

國家、財團、頭人的獾舞，人民深沈的悲傷，環境的終極苦難。

相思寮，一個苦難縮影，相同的淚光，在台灣、在世界，凝聚都成一條長河。

夜色中，阿伯說結氣啦！真的結氣，面對國家的蠻橫無理，再多呼喊也執意開發，無力的人民真的結氣。能如何，回程的夜行車上，大家有個體悟，擋開發拼不過，但是不拼，會有很多開發不斷滋生，再結氣，也要上陣。

前往相思寮，除了看看那塊即將消失的美麗田園，陪陪那些結氣無助的居民，也去看看南下的博任，拼了樂生運動，到中部要全心讀書寫農民研究，沒想到中科一來，學業又放下，街頭當課堂，感人的年輕世代，在他們身上沒有懦弱草莓的印記，而是更多的尊重。

中科、以及即將到來的國光石化、六輕五期，甚至中國回籠台灣的傳產工業，政府會有很多開工典禮，政客會有很多利益交換，但是人民不會遺忘，土地是真實的，國家是虛擬的，當國家背棄人民，於財團共舞，人民不能自棄，結氣也要拼到底。


借用老林家樂隊的歌聲，讓人看看二林田園美景，以及相思寮的心酸，一個很棒的樂隊，好的詞曲歌聲，加上迷死人的大提琴低吟，聽上一曲，可以再拼一陣，當然還有阿達的農村武裝，以及從台中趕來獨唱的黑手那卡西友仁兄，讓哀傷的耶誕夜，點上悲憤的焰火。